【晓宋】余生安好(九)
我们阿箐也要有人守护
————正文————
宋岚坐在医院大厅的椅子上,晓星尘在给他办住院手续。
正这时,从门口进来的樊然一眼便看见了他,愣了一下,便上去和他打招呼。
“樊局?”
“来办住院手续吗?”
宋岚点了点头,遂疑惑地看向他,“你……”
“我来看看阿箐。”
宋岚闻言,僵在了原地,犹豫着问道:“她怎么样?”
樊然摇了摇头,“不太好,两只眼睛都看不见了,舌头也被割掉了,而且她的眼睛是被生生挖掉的,不能通过移植眼角膜治疗,现在她的精神状态也不太好,还要看心理医生。”
宋岚闻言,沉默了一阵,道:“我想见见她。”
樊然看着他,点了点头,正好这时晓星尘办完手续,走了过来,有些惊讶地道:“樊局?”
“星尘,我想去看看阿箐。”
晓星尘转头看他,眼中不自觉地带上了温柔,随即握住他微凉的手,“好,我陪你去。不舒服就跟我说。”见宋岚点了点头,晓星尘笑了,将他的手握的更紧,直到樊然干咳了两声,两人才跟着他向阿箐的病房里走去。
刚走到病房门口,就听到里面传来了东西打碎的声音,一个年轻的医生走了出来。
樊然有些担忧地看着他:“子真,阿箐她怎么样?”
欧阳子真看了看他,又看了看他身后的两人,轻轻摇了摇头:“她不配合治疗,太固执了,我说什么都不听,需要她相信的人去安抚才行。”
随即看向了牵着手的两人,问道:“两位哪位是宋警官?”
“我是。”宋岚接过话。
“我觉得还是您去看看比较合适。”
宋岚点了点头,而后下意识地看向晓星尘,可那人的目光从来就没离开过自己,这时目光相接也不觉害羞,反而笑着唤了一句:“子琛?”
宋岚耳根微红,偏开了头,挣开晓星尘的手,转身去开门。
可就在门打开的一瞬间,里面有东西砸了过来,晓星尘猛地将宋岚拉进自己怀里,“小心!”
宋岚无奈地看他一眼,拍了拍他的手背,“星尘,不必这样。”
晓星尘闻言,松开了揽着他腰的手,捏了捏宋岚指尖。
宋岚回过头,皱眉看着将脸埋在被子里浑身颤抖的阿箐。
“阿箐,是我。”
床上的姑娘听到声音,抬起了头。
她的脸上满是血污,眼上缠着的白布被鲜血浸染,流下的血泪沾湿了脸颊,头发乱糟糟地披在肩上。
饶是晓星尘也不由到抽了一口凉气,手握成了拳。
宋岚走到她床边,拿出手帕替她擦脸,阿箐下意识地向后躲,被宋岚喝住了,“别动。”
命令的口气,却不失温柔。
阿箐闻言,乖乖地不动了,任由宋岚替她将脸擦干净。
待宋岚收起手帕,脸上的触感不再,阿箐皱了皱眉,有些慌张地伸手去摸索,嘴里呜呜出声。
宋岚伸手握住了她的手,阿箐这才重新安静下来。
“我在。”
看阿箐点了点头,宋岚拣自己最温和的语气开口:“阿箐,你要配合治疗。”
阿箐低下了头,不再出声,宋岚皱了皱眉,刚要开口,被晓星尘拦住了,“我试试?”晓星尘无声开口,宋岚犹豫了一下,点了点头。
晓星尘温柔道:“阿箐,你好,我是晓星尘。”
声音如温和春风,柔柔夏水,宋岚不由低了头,论安慰人,晓星尘总是比他更擅长。
他带着些笑意看向晓星尘,见对方也看着他,还眨了眨眼。
……
阿箐循着声音转了转头,她还记得宋岚当时在咖啡店见的那个温柔的哥哥,可当时,狼狈的是晓星尘,而现在,狼狈的是自己。
晓星尘接着道:“你想怎么叫我都可以,叫哥哥也无妨。”
阿箐不语,纱布却又红了些。
晓星尘道:“不要哭,以后子琛是你的哥哥,我也会是你的哥哥,噩梦都结束了。”说着,拍了拍阿箐的肩膀,阿箐惊讶地发现,自己对这个人并不抗拒,还有些……依赖。
阿箐吞了吞口水,一旁的欧阳子真熟练地将桌上带格子的纸板递给她,又握着她的手抓住一支笔。
阿箐颤抖着手在纸板上写着字:能告诉我诺哥真名叫什么吗?
宋岚答道:“宋岚,你也可以叫我子琛,叫哥哥,都可以。”
听到这,樊然有些诧异地看向宋岚,他平时,只允许晓星尘叫他“子琛”的,想来这个小姑娘定是对他十分重要。
阿箐又在纸板上写道:那我会不会坐牢?
她的指尖颤抖着,字都写得歪了。
看了这一行字,所有人都沉默了。宋岚看向了晓星尘,晓星尘也看着他,眉眼间却严肃了许多。
终是晓星尘开口了:“阿箐,你要实话实说。”
阿箐闻言,连忙点了点头。
“你杀过人吗?”
没有。
“贩过毒吗?”
阿箐犹豫了一下,写下了:参与过。
晓星尘几乎是屏着呼吸,小心翼翼地问道:“怎么参与的?贩毒数目是多少?”
我开车把送货的人带过去,再带走,帮他们做中间人。数目我不清楚。
晓星尘皱了皱眉,如实答道:“你会坐牢。”
阿箐闻言,身体猛地一颤。
晓星尘想了想,道:“我会帮你找律师,再跟检察院说明一下情况,你的情况很特殊,法院会从轻判处的。”
说着,拍了拍阿箐的肩,“放心,不会太久的,出来后,我会帮你找一份工作。”
阿箐还是泄了气一般,歪倒在床上。
宋岚看着她,紧了紧握着她的手,道:“阿箐,你想不想听一个故事?”
阿箐愣了一下,点了点头。
宋岚叹了口气,将目光落向窗外远处的景色。
“有一对夫妻,他们都是警察,参加工作后相识,成了彼此最亲密无间的战友。
他们有了一个儿子,但是两个人工作都很忙,没有时间照顾他们的孩子,就把他寄养在亲戚家里。
这孩子从小就觉得父母并不爱他,所以性格变得很孤僻,但同时,他又觉得父母是英雄,因此追寻着他们的脚步。
后来,他瞒着父母报考了警校,给父母打去电话,却遭到了他们俩一致的训斥,问他为什么不事先和他们商量一声。
男孩很生气,说他已经成年了,可以自己做决定,不需要他们管了。
他说:‘反正我从小到大你们都没有管过,现在也轮不到你们管,我没有你们这样的父母!’”宋岚说着,只觉得心很疼,他全身都止不住地颤抖。
晓星尘伸手握住了他的手,担忧地看着他,用口型道:“不怪你。”
边说,边紧了紧指尖。
宋岚看他一眼,勉强笑了笑,接着道:“然后,他发小脾气,一年都没有和父母通电话,直到一年后的某一天,他接到了父母的来电,他很高兴,他以为父母肯理解他,肯放下固执跟他道歉,只是没想到……”宋岚深吸了一口气,“他等到的电话,是父母的同事告诉他,他的父母已经牺牲了。”
宋岚不由自主地蜷着身体,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喘过气,晓星尘揽着他的肩,将他往怀里带了带,亲了亲他的额角,与他十指交扣,轻声道:“难受就不要再说了。”
宋岚摇了摇头,深吸了一口气,道:“男孩这一辈子都会后悔自己的固执,后悔自己和他们说了那句话,但是他也是个警察,他要为父母报仇,完成他们未完成的使命。
所以,阿箐,经历了这么多事,你做错了很多事,但那都不是出于你的本意,你的人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,你说过你生来就在淤泥里,说你被圈在那里出不来,那现在,我和星尘都愿意拉你出来,你还想要这个哥哥吗?”
鲜血浸染了纱布,阿箐呜呜地哭了起来,扑到了宋岚怀里,宋岚伸手抚着她的头发,道:“没事了,没事了。”
樊然惊讶地看着他,又看向晓星尘,可晓星尘眼中泛着泪光,却带着笑意,没有丝毫惊讶和抗拒。
樊然不禁叹了口气,他对这两个人,和他们俩对彼此的了解完全不能比。
欧阳子真默默收过纸板和笔,对其他人道:“她需要休息。”
闻言,宋岚松开了阿箐,拍了拍她握着自己的手,阿箐便不舍地松开了。
几人配合地起身,走出了病房。
欧阳子真将门带上,苦笑着摇了摇头,“没想到我毕业后的第一个病人竟然是这样一个姑娘。”
樊然叹了口气,道:“辛苦你了,子真。”
欧阳子真摇了摇头,“我不是抱怨,这是我应该做的,只是……这个姑娘已经落到这个地步,竟然还要……”
“犯过罪总是要偿的,不然她自己也不会心安的。”晓星尘接过话头。
几人静默了一会,晓星尘就和另外两人告别,握着宋岚的手向病房走去。
两人都没说什么,走着走着,宋岚却猛地顿住了,握紧了晓星尘的手。
晓星尘担忧地回望他,“子琛?是不是不舒服?”
宋岚喘着气,蜷起了身子。
晓星尘连忙扶着他坐在走廊的凳子上,蹲在他身前,焦急道:“子琛,你哪里疼?”
宋岚没有说话,只是紧紧握着他的手,冷汗从额上滑落,强忍着从骨头里漫出的疼痛,手心都冒出了汗。
晓星尘急得带上了些哭腔:“子琛,你带药了吗?”
说着,伸手去他上衣的兜里掏了掏,拿出了一盒止疼药。
晓星尘愣在了原地,从他认识宋岚开始,宋岚一向都很能隐忍,就算是生生将肉划开也能一声不吭,这是有多疼,竟然随身备着止疼药。
宋岚将他手中的药拿了回来,勉强笑道:“应急用的,别担心。”
晓星尘哽咽了一声,扑上去抱紧了他。
“子琛,你到底一个人经历了多少?”
疼痛渐渐消下去,宋岚抚着晓星尘颤抖的脊背,却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他。
“别哭了,你这两天哭了多少次了,眼睛要肿了。”
不知该怎么说,他干脆转移了话题。
宋岚将晓星尘轻轻推开,伸手拭去了他的眼泪,温和笑道:“我没事了。”
宋岚做骨髓穿刺的那天,晓星尘刚好在办一宗案子。
到了最重要的时期,队长是无论如何都走不开的,晓星尘好几次叫住洛楠,却又什么都没说。
“晓队,到底怎么了?你倒是说啊。”洛楠微微有些生气。
“你……”晓星尘犹豫着,最终还是叹了口气,“算了,晚些时候我亲自去吧。”
他转过身,看着窗外的大雨,皱了眉。
子琛,你还好吗?
凶手已经预计要逃,晓星尘安排好了行动任务,亲自带队去了。
大雨瓢泼,黑暗的夜中亮起了车灯,街上没有什么行人,逃的人,追的人都在雨中飞驰。
晓星尘心中烦躁,跟着他在大街小巷穿梭,却似乎是在原地转圈,他终于忍不住,一脚踩下了油门,将车横挡在那辆车前。
司机猛然刹车,险些撞了上去,晓星尘带枪下了车。
可这亡命徒是个退伍军人,到这时候也不肯束手就擒,一脚向晓星尘手腕踢去。
晓星尘手腕一疼,枪脱了手,那人从腰间抽出了刀,猛地向他刺去。
晓星尘闪身避开,一把抓住他的手臂,那人屈起胳膊,向他胸前撞去,晓星尘一边闪躲,一边一脚踢在他肚子上,那人回手挥起匕首,手臂上顿时划开了一道口子。
晓星尘微一皱眉,一掌拍向他手腕,将他反手扭住,这时,洛楠赶到了,一边将人押回警车,一边焦急问他:“晓队,你没事吧。”
晓星尘摇了摇头,挑开沾在额前的碎发,浑身都被雨打湿,目光却仍然冷静:“你们带他回去,我要去趟医院。”
晓星尘推开病房的门时,宋岚已经睡着了。
他轻手轻脚地走进病房,去打了一壶热水,一如多年前的宋岚那样。
回来时,将保温杯轻轻放下,想要替他掖掖被子,却弄醒了宋岚。
宋岚迷迷糊糊睁开眼时,就看见晓星尘温和的面容。
“子琛,有没有不舒服?”
宋岚轻轻摇了摇头。
晓星尘带着些歉意道:“对不起,我没能在你身边陪你。”
宋岚浅笑,摇了摇头,道:“没事,工作要紧,不要挂念我。”
说着,便要起身,晓星尘连忙伸手去扶他,那人却忽然顿住了。
晓星尘有些疑惑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,视线落在了自己小臂上。
晓星尘微微一怔,只听宋岚道:“受伤了?执行任务伤的吗?”
晓星尘默默看向他,宋岚看他的目光中只有心疼和担忧,并无其他情绪,晓星尘笑了笑:“皮肉伤而已,没什么事的。”
宋岚点了点头,道:“那就好,以后还是需要小心些,”接着又看了看他,蹙眉道:“把头发擦干吧,会感冒的。”
晓星尘笑着看他,忍不住在他唇角落下一吻,“好。”
晓星尘一边擦着头发,一边起身将窗户关好,拉上了窗帘,又看了一眼窗外浓重的夜色,回身道:“时间不早了,子琛睡吧,做完骨髓穿刺,应该很累了吧。”
说罢,扶着他躺下,带着笑意看向他的眼睛。
“晚安,子琛。”
小剧场:
某真(持刀威胁):为什么我这么晚才出场?
某木:剧情需要,剧情需要(默默把刀拿过来放下)
某真:我要补偿!
某木:害,让你和你媳妇占个番外。
某真:箐箐……
阿箐: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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